从2012到座谈会:关于再生空间计划的一本小书 From 2012 to the Symposium: A little book on the Space Regeneration Projects

从2012到座谈会:关于再生空间计划的一本小书

From 2012 to the Symposium: A little book on the Space Regeneration Projects

 

abC艺术书展(北京,大栅栏,炭儿胡同40号)

2016.09.24 14:00-15:30

 

主持人:李泊岩

主讲:任瀚

对话嘉宾:高晓雪、高宇

 


废墟之上,艺术何以可能
文: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傅适野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讲到一个叫做莱奥尼亚的城市。这个城市每天都在自我更新,人们每天都使用新的东西:新的被单,新的肥皂,新的沐浴液,新的罐头。而昨日之物——不管是否能用——都被当做垃圾,被人们丢弃。在这座城市中,衡量一个物品是否该被丢弃的标准并非其使用价值。使用价值甚至是无足轻重的,一个物品被制造出来似乎就是为了被废弃,这才是它的终极使命。这个故事当然包含着对于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反讽。不得不感叹卡尔维诺极高的预见性,时至今日,似乎世界上的每一个城市,都变成了莱奥尼亚,在消费主义的胁迫下,不断自我更新,不断制造垃圾和废弃物。
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废弃物不仅仅是小的物件,建筑也是废弃物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在轰轰烈烈的城市翻新进程中,很多老建筑被遗弃、被夷平,最后被拆除。究竟应该如何处理都市中的废弃空间?艺术介入都市废弃空间是否可能?该如何介入?在北京国际设计周开幕前夕,在北京大栅栏胡同小院中围绕再生空间计划举办的一次对谈,针对上述问题进行了讨论。

 

再生空间计划:替代空间中的艺术创作
艺术家、再生空间计划联合创始人任瀚首先介绍了何为再生空间计划,以及过往的一些艺术项目。据任瀚介绍,再生空间是一个创办于2012年的非营利艺术机构,倡导在替代空间中进行实践和展览。任瀚将替代空间定义为不以进行艺术展示为目的的空间,即非白盒子。但替代空间并非一个中立状态的空间,相反的,这些空间携带着信息。再生空间计划过往使用的空间包括废弃空间,简单来说就是废墟,废弃的厂房、住宅楼还有商业建筑,还有使用中的空间,比如说住宅和商铺。
由于展览场地的特殊性,也会有一些相应的规则。首先展览空间是完全开放的,无人管理,所有人可以随时进出,所以活动原则是不同领域的人都可以进来。第二是因地制宜,强调特定场域的创作,即作品和空间是一个绑定关系。一件作品就为一个空间而创作。另外是要求艺术家尽量使用现场材料。比如在废墟中就使用其中的物品。最后是展览只有开幕日这一天。开幕这天的作品是最符合艺术家的诉求的。开幕之后艺术家将不能再介入作品,要求作品根据时间、环境和周边因素发展或者直接消失。比如说有的展览楼都被拆掉了,那么作品也没有了。作品和环境是共生状态。
任瀚说这样的展览规则要求每一个参展艺术家都能面对一种游击战式的现实,也就是说艺术家要有心理准备,你的作品可能随时就没有了,随时就被改变了。这样的游击方式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挑战,他必须随机应变。

 

公共艺术是对于社会现实的一种干预
曾经参与过再生空间计划展览的艺术家高宇在对谈中则以艺术评论家的身份,从公共艺术的角度来看待再生空间计划。高宇表示公共艺术不是一种风格和创作手段,而是如何看待作品与公众之间联系的一种方式。再生空间这个项目旨在让艺术家参与、干预和介入,这三个词是这个项目的关键词。
“有句话说艺术家像候鸟,飞到哪里就用树枝在那里筑巢,所以我们不能用一个固有的观念和手段在不同的空间做同样的作品,而是说艺术家要介入当地的情境和生活环境中,去反映当地的社会政治问题。以这样的方式做作品,不论使用传统还是非传统的媒介,艺术家和观众之间的沟通和作品本身的美学价值是等同的。”
高宇提到美国艺术家Suzanne Lacy对于公共艺术的看法,即认为公共艺术本质上是一种社会干预。也就是说艺术家不是用美学来做作品,而是用一种社会学的视角。从这个角度看,再生空间计划对当地的受众、对当地语境下的社会策略在场地中的效果格外敏感和关注。艺术家其实是借助小的干预行为或者行动,引发对背后问题的思考。高宇认为这种思考的角度和方式是和作品的美学语言同等重要,甚至会超过美学语言。
另外,高宇认为在废墟这类开放的公共空间中进行创作,艺术家需要重新思考艺术与现实的关系。同时,这样的公共项目对于艺术家也是一个挑战,即一旦不能用惯常的手段和语言方式来创作的时候,就要重新看待现场的环境,跳出固定模式,重新思考自己在这种环境中的定位。这个时候一个话语层面和作品的美学层面是同样重要的。这里涉及一个思维的转变,以前大多数艺术家穷其一生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们带来好的作品,现在他们的角色和思维就转变了,从带来好的作品转换为和大家一起做一件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
最后高宇讲到公共艺术中,艺术家更加有社会使命感。一个作品的创作不再直接取决于创作者自身的观念和喜好,而是要紧密结合当代生活中的问题在当地和现场的反映。你在特定场域做的作品和考量都要和这个场所有关。这是个历史的空间。也是个政治的空间和人的空间。最基本的要求是作品是不是只在这个空间中成立。还有就是艺术家从白盒子里撤离出来,就脱离了一个安全的场域。这样出发点就不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种策略和干预手段。

 

是情感和记忆,而非话语和概念将大众和艺术作品连接起来
德国柏林工业大学社会学博士候选人高晓雪则认为任瀚和高宇是从艺术本身作为一个主体出发往外延伸,作为社会学学生,高晓雪尝试从更加结构性的角度,先去看艺术在社会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再看它和社会有什么关系。
高晓雪认为将艺术家和艺术创作与社会大众连接的并非是一种话语的、理解的、概念层面的东西,而是一种情感的、记忆的元素。因为概念是有社会阶层的,是和一个人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紧密相关的。
高晓雪表示:“为什么说虽然废墟是公共空间,但很多观众还是没有介入那些废墟,因为他们不能理解这个概念。但是因为我们这一代人对于拆迁、对于老建筑都有一种共有的记忆,所以我们不可避免的在这个问题上会有一些情感上的、身体上的反应。这些反映未必是认知层面的、理性层面的。我觉得这是再生空间不同于白盒子空间的最重要的一点,再生空间从观众视角提供了一个比较丰满的语境。”
同时高晓雪还提到中国和西方的区别。“我觉得西方语境,就是整个欧洲的大环境,受过本科教育的毕业生他们心态上对于艺术是开放的,觉得艺术能弥合社会分工带来的问题。在欧洲起码艺术家和大众在艺术认知层面上是比较接近的,因此就带来了更多的跨学科的、多元的讨论。但是中国的艺术在社会中的位置是十分边缘的,艺术和大众认知的距离是很远的,艺术仅仅被限制在艺术的领域,所以离大众就很远。在这种大环境下,艺术家本身的阐释被大众接受的可能性比较小。我们可能能调动的更多的是集体记忆和情感。 大众如何用自身的记忆和想象力的连接去阐释一个项目,这会带来更多的有效性。”
但高宇也提醒大家,应该警惕一种可能性,即公众的记忆和情感也许并非天生,而是一种非常隐蔽的社会和文化构建。这就为艺术家提出了问题,究竟是在这种被建构的情感基础上进行创作,去调动这种情感,还是干脆去触动一下这种建构的根基,从颠覆的角度进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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