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的诱惑:通往展览的迷宫  The temptation of curatorial: the labyrinth leading to the exhibition

策展的诱惑:通往展览的迷宫 

The temptation of curatorial: the labyrinth leading to the exhibition

 

主讲人:李泊岩

主持人:闫彦

讲座时间:2017.12.15 14:00

讲座地点:四川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系综合楼zc105

 

 

闫彦:今天很高兴请到泊岩来为我们开讲座,泊岩是一直活跃于北京天津的独立策展人,我非常的赏识,他做的项目都很有意思,做的方式我也很认同,借此机会将泊岩邀请过来为大家做一个有关于策展的讲座,不光是策展,还会谈及到作品还有我们所面临的一些问题,接下来有请泊岩。

 

李泊岩:感谢闫老师邀请我来,我很惭愧不知道从何讲起,也不知大家是否了解什么叫策展?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称呼?它和艺术之间有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讲座我命名他叫“策展的诱惑”,其实是说我怎么被诱惑的;副标题“通往展览的迷宫”,我想形容策展这个事情就像走迷宫一样,你根本不知道出路,有很多路可以走,但出口只有一个。我还是想从我自己的一些策展实践开始讲起吧,我1984年出生在天津,2002年在天津美院读的中国画系,我从毕业到2012年之间一直在做自由撰稿人,2012年开始做了所谓的第一个展览。但其实,我今天要从2013年开始梳理我的策展经验。非典期间,大家都闲着没事情做,我很想和同学们组织一个展览,但是学校也没有这个机会提供,同学们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有一种本能,艺术总要通过展览这个形式去传达。自己做了第一个展览,说是展览,其实也不是展览,是我开了一个关于“展览”的玩笑,题目叫《天津美术学院第一届当代艺术展》,展出的艺术家是我在百度上搜索的十大常用人名,地址是主楼的五楼,而实际只有四层,之后真的有人去看了,他很生气的把海报给撕了,我当时觉得很开心。这就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展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就是诱惑吧。2006年至2012年期间我写了一些展评,采访了一些艺术家,学到很多东西。2013年12月,我做了一个正式的出道展,我让一些艺术家拍一个窗外的雪景发给我。我把图片打印出来在一个雪地上做了展览,没有海报,只在雪地上写下展览的名字《一场雪》,这个展仅存在了二十分钟。对我非常重要。

 

我发现展览真正完成是在展览之后,开幕更像是一种集体的行为作品,开幕是艺术家的也是观众的,毫无疑问观众也是展览中很重要的部分,我做展览很大一部分是调动观众。大家都想展览人多,展览取悦观众取悦消费者取悦藏家,但事实上更多的展览并不是给大众做的。艺术家创作是给别的艺术家看的,艺术发展的内部动力是竞争。艺术为什么越做越不同,是因为艺术家内心有一种冲动就是要和别的艺术家进行比较,我觉得做展览也是这样。

 

为什么展览会展出固定的一些作品或者艺术家,这成为一种广告宣传或是认知的话语权标志,用数学的一个名词来概括形成一个展览的标准就是“合并同类项”,大部分策展方式都会有一个共同点,所以我反思能否用反对“合并同类项”的方式来进行展览策划,讽刺展览总在做相似的人或者总是用归类的方法。于是我在找了三位姓高,互不相识的艺术家来参展,创作以“高”为出发点的作品,展览就叫《三高》,展览的前言我自创了一个“三高传”,用文言文将他们写成武侠小说中的高手。

 

不归类,事实上是为了形成更为个人化语言的归类方式,或者说是展览形成方式。我觉得方式就是态度,现在的艺术没有态度,只有方式,方式就是你需要做一个决定,一个选择。展览可以开放,也可以关闭,这只是一个选择,不一定开放的展览才叫展览。展览一定要让人进去吗,行动上、空间物理上的进去。我在798外围的一个叫做吸尘器空间组织了一场展览来回应这个思考,展览只有三件作品,观众在铁门外透过猫眼观看展览。这个叫“ISBN: 9787214056061”的展览是一本书的书号,书的名字叫《中国不高兴》。说一说这个标题的来历,一些大型的机场或者火车站里常见的会有一些书店,里面有部分是成功学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有这样一个系列,我对这种书很质疑,它像洗脑一样地让大家觉得世界很美好,所以我想用这个标题呼应关上一个门而不是打开一个门,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兼容度很高的态度,是一个很不友好的话题。

 

展览和艺术作品之间有一个区别,艺术作品可以直接打动别人,展览毕竟不是一个作品,或者说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作品,但是展览可以制造一个氛围,我在《铁托的肖像》中说:“展览是虚构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文化。”我认为这个是展览最重要的一个点,这个东西一定要陌生,一定要让人觉得和自己知道的东西是有反差的,或者说这个氛围是一定要给一个不同的感受,这样的展览我认为是在为展览这件事情不断地突破边界。

 

从2012年到现在,我一直经营着一个叫做“再生空间计划”的机构,这个机构或者说艺术项目,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白盒子空间,我做这个项目所思考的关键词是“特定场域”,“活·动”,“现成品空间”,“多场域”;展览是活的,不是死的,不动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展览,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空间里面,让展览回到艺术该发生的地方,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艺术项目,不单单只有艺术家。今年我思考更多是“社会就是剧场”,今年策划了“三星堆戏剧节”其中一个单元,青年展演项目,大标题叫“断层再造”,人和人之间有断层,年龄之间有断层,艺术家和非艺术家之间也有断层,是一种不理解,社会就是建立在这些断层基础上的。这是一个持续了一天,将近二十四小时的项目。蔡应的《不规则运动》是把一块砖头从新城区踢到了老城区,砖头不断被踢在路上滚动就会磨损,从一个有棱角的变成了一个椭圆的形状。张悦群的《朗读者》,她在一个外卖的软件上设定订单,和送外卖一样,去到点诗的人家里或者其他任意场合去读诗。张静的作品《新浪潮》,她说,她和妈妈组成了一个艺术家小组,她带妈妈来参加展览本身就是一个作品,我觉得她做的很好,因为母女之间本身就是有代沟的,这叫代际断层,她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她的妈妈是一个和艺术无关的人,工厂里退休的老百姓,她买了很多会发光的玩具分发给大家,分发玩具从开始的有序慢慢变成了哄抢,造成了一个新的断层,形成了一个新的社会剧场。那天最后,由孙伟的一个通宵项目结束,从凌晨两点到早上七点多在马路进行了一个多人的谈话,边走边说。

 

最后我想说,展览是策展人对于一个事物的多种解读,不同的策展人有不同的解读,现在的展览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形式了,展览传达艺术的同时也传达策展人的思考、态度和野心。

 

 

问答部分

 

Q:我听过一个说法就是“开幕式就是闭幕式”想问问您对这个怎么看?

 

A:开幕式就是闭幕式,其实从现象上来看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如果一个策展人能让一个展保持新鲜度,或者说它是一个变化中的展览,那是非常难的。这牵扯到很多东西,比如说点子、理念,还有这个场地是不是愿意花很多钱能让这个展览每天不一样,还要艺术家共同努力实现那样的作品才行。但是这句话好像不单是说的这个问题,实际上开幕就是闭幕指的是人多少的问题,因为我们在惯性思维上开幕要去,去的时候能见到人。因为人是社交动物嘛,只有在开幕的时候去,才能见到你想认识的人,其实它的内涵说的是这个。至于美术馆,当然是愿意游客很多,但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不能够都归咎于展览不变。展览不变是常态,要求变是新常态。不过我们要不要顺应新常态,还是要看你的主题和话题适不适合。

 

Q:我觉得以前看策展都是以呈现艺术家的作品为主,但是我觉得您的展让我对策展有了新的认识,您本身就是把策展当成了一个作品。我认为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你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策展人了,这些展览就是你的作品。

 

A:对,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就是大家看我策划的展览可能会有这样的感受,就是每一个展览都像一个小说,或者是像一个独立的东西,但是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其实你这个话题牵扯到了策展的历史,之前一个阶段的展览,是印象派时期艺术家自发做展览,之前的就是收藏家的展览,像沙龙,一个大客厅挂满了画,有喜欢的就可以买走。最早的也就是城堡一类的地方请艺术家直接在墙上作画或者是我收藏你一个月或者一年的作品,像伦勃朗那种。那个时候没有特别把展览强调出来,强调的是观看或者说是一种炫耀。为什么我说最早的展览是印象派呢,因为后来资本主义兴起以后,需要能流通、移动的艺术商品越来越多,就出现了沙龙,但是印象派进不去沙龙,艺术家就自己找地方办展览。一开始是为了让自己的作品被别人知道,所以展览在这个时候就被定了基调了。之后的展览都是为了解决如何让作品看上去更好卖,所以“白盒子空间”就出现了。大概在五十年代的纽约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画廊,营造这种全白的氛围是为了让人的眼睛聚焦在作品上,所以展览的基调就是以呈现艺术家作品为主。那什么时候开始转调的呢,是1969年的一个展览,叫“当态度成为形式”。这个展览非常重要,因为这个展览是一个未完成的展览,因为在60年代美国的艺术变了,欧洲的艺术也变了,绘画越来越少,观念艺术,行为艺术,极简主义等等出现了,这些东西是无法被直接展现的,就像博伊斯的“如何向死兔子解释绘画”,所以这个展览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结束的展览,从他开始就打破了白盒子展览的基调了。那说到我,我可能更关注展览本身,所以显得展览像作品,因为我探讨的是展览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所以我每一个展览都希望展览有一个新的形式,新的向外拓展的边界。

 

闫彦:说实在的,我非常喜欢泊岩今天下午做的这个讲座,他说话的方式和表达观点的方式都值得我们学习,一个是非常的有深度和广度眼界非常开阔,另外,我觉得他有方法有思路,你能感受到这种才华,确实能打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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